您目前的位置 : 首页 >> 北京自动门厂家 >> 正文

『联盟★小说』信天游

日期:2022-4-15(原创文章,禁止转载)

(一)

一场雨过后,杨家洼的空气里酝酿出缕缕浓郁的土香味儿,村头的榆钱树、金针花抖了抖晶莹的水珠儿,一个个宛若方出浴的姑娘。杨家洼东边的土地里,勤快的庄稼人已经套起了牲口,他的嗓子拂过饱墒的土地,跌进山沟,又爬出了渠壑,撒落在村中听得见、听不见的人们的耳朵中:

芦花公鸡墙头上站/自给自寻下些心不安/再不要想来再不要念/人活在世上常见面……

“秀,建中还惦念着你哩”,桂桂叔探着铁锹将爬在黄土坡上的那层沙子轻轻地刮到脚下,步子往前跨了一步,“都过去了嘛!”

杨秀芳的心坎颤了两颤,她从端起的一铁锹黄土中拣出两颗“碎砂石”,一前一后扔向坡底,碎砂石肆无忌惮地翻滚。“桂桂叔,咱不说这。”

桂桂叔没再言传,抬起一只脚踩在铁锹上,铁锹就钻进了黄土里,传出一声阻塞的“噗嗤”。

装好一车后,桂桂叔拍了一下驴背,挤出一声气若游丝的“嘚起”,驴子扯了扯四只蹄子,向村里走去。

杨秀芳将铁锹把儿横在黄土上,坐在铁锹把上等桂桂叔。她并不会责怪到桂桂叔那里。“还能怪谁呢——”杨秀芳说。

(二)

赵梦根简直就是一匹贪婪的狼,他利用了可以利用的一切,包括两只大手,栽满胡茬的嘴巴,有些棱角的鼻子,以及他的嗅觉、听觉。他的行为甚至还是有些诗意的,比如他说:“秀,让我听听你的心跳吧。”

“赶紧弄,弄完了滚。”杨秀发是这样说的。

当赵梦根酸楚的汗味钻入杨秀芳的鼻孔时,她知道,她的心儿将再一次被掏得一败涂地。这种感觉近来越来越强烈了,每一次赵梦根发出那一声抽象的“啊”后,杨秀芳就能看到自己心坎上的那个洞。深不见底的洞,而且有人在往那个洞里塞东西,像是长满村中沟沟岔岔的野蒺藜,也像被点燃了的一堆尼龙材料的破衣裳烂布料。

杨秀芳这一次的心颤得不同往常,她分明感觉到了,她被卷了起来,升到半空中时,就被乱了方寸的风东西南北地撕扯,终于“呲”的一声,扯得通通透透。

杨秀芳一着急,就把赵梦根推了下去。像推一块腐朽了的木板,她听到赵梦根胳膊肘碰到炕板的声音,正如他的叹息一样闷重。

“咋回事嘛?”赵梦根撸了一下胸膛上酸腐的汗珠子问。

“你走。”杨秀芳说:“赶紧走!”

赵梦根走了,像极了洒落在田间的土豆蔓子,毒太阳一晒,脱水,死焉。

“建中在那边瞭着我哩。那山头真高,他把我瞭得明明白白。”杨秀芳说。

(三)

完婚前,童建中去看杨秀芳。童儿庄到杨家洼的路途中有一条河,河上没桥,河里水深。童建中将裤腿挽到大腿处,踩着琳琅的石子走进深夏的杨家洼,一村的糜子黍子、花花草草正酝酿着丰收。

“咱在村里转转”,童建中对杨秀芳说。

“太阳毒着哩!”,杨秀芳的嘴角一不留心就扬了起来,她赶紧克制了一下,心中想着要是给他看到了,不知道会多口是心非。

“走吧。”童建中拉了拉杨秀芳的胳膊,两朵云彩就飘上了杨秀芳的脸。

正午的杨家洼,村路上偶尔跑过一只猫或狗,村里的老少爷们婆姨女子都躲在凉爽的窑洞里打着深深的呼噜。童建中和杨秀芳还是往远处走了些,就来到村外的那一道黄土坡旁。这里一般不会有人来,除非天下过雨了,村人们赶着驴车,来这里拉上一车黄土,垫到猪圈羊圈里。

杨秀芳是这样想的,如果童建中要对她说一两句让她心跳的话,这里没有外人,她心跳倒罢了,至少不会给外人听去,毕竟那是说给一位姑娘的话。如果童建中还要有比如拉她的手,或者在她脸蛋上亲一口的意思,她会拒绝,因为还没过门。但是她希望他有这个想法,并拿出行动来,她会将那种美滋滋的感觉装满心坎。同样,这些也不能让别人看到。

事实上,事情的发展趋势并不像杨秀发设想的那样,当他们在黄土坡上挪上去踱下来时,杨秀芳竟不知道他们之间以什么样的话开口贴切一些,童建中也一个劲搓着双手,偶尔偷偷地猫她一眼,不发声地笑。直到她看到黄土坡边上那棵挂满了可人的果实的桑梓树。

“桑梓熟了。”杨秀芳说。

“我给你摘。”童建中像猴子一样攀着树干往上爬。

杨秀芳本是不喜欢吃桑梓的,桑梓太黑,嚼一口嘴黑牙也黑,但她没有阻止童建中。她坐在黄土坡上,看童建中为她摘桑梓。柔软的黄土,干净得能闻到淡淡的土的气息,在温暖的阳光下,它们温柔地托起了杨秀芳少女的情怀。

童建中爬得很快,转眼间已经骑在了桑梓树的一个横枝上,抬头便触到了色泽饱满,浸着清香的桑梓儿。他开始小心翼翼地摘桑梓,一颗,一颗,左手摘下,放在右手的掌心里。香味儿就顺着他的手掌,流进了他的血管,钻入甜丝丝的心里。

托桑梓的手已经满了,童建中本想多摘一些给杨秀芳的。他开始转身下树,却遇到了一个问题。他的一只手抓满了桑梓,下树就成了一件困难的事儿。如果一只手抓着树干下树,会失去平衡,弄不好自己会像一块离了墙的泥坯摔下去。如果捎带用一下抓桑梓的手,一不小心桑梓就会成为一把汁。

杨秀芳似乎看出了童建中的难处,“你吃了吧,不用给我带了。”

童建中说:“不行,我是专门给你摘的。”

“我心里已经收到了,你下来吧。”杨秀芳说。

“你等等”,童建中说:“我有办法了。”他掏出兜里的纸烟盒,脱下套在外边的那个塑料袋,底朝天抖了抖,又吹了口气,将桑梓装进了塑料袋里。

童建中开始下树了,他嘴里叼着装了桑梓的塑料袋,两腿缠着桑梓树,两手抓着圆滚的树干,一节一节往下溜。就要落到地面时,有什么东西挂了一下,他本想稳一稳身子看看,但没能及时刹住,干脆就跳了下去。

童建中的裤裆被挂开了一个大口子,杨秀芳笑成了一朵粉嘟嘟的花儿。

“你说我回去多丢人,让你爹你妈笑话呀。”童建中是背着身、夹着腿把桑梓递给杨秀芳的。

杨秀芳想了想说:“你等着,我回去找针线。”

杨秀芳返回时给童建中带了一条裤子,她把裤子递给童建中说:“你到黄土坡那边,把裤子换了。”

童建中就夹着腿到黄土坡那边换了裤子。折回来时,杨秀芳捂着肚子软在了黄土坡上。

“你就是一个老汉!”杨秀芳说。

童建中穿的是杨秀芳爹的一条宽裆裤,裆几乎低到腿胫弯处,随着脚步一前一后蠕动。宽松的裤裆一鼓一落,奏着沙哑的摩挲声。

“你还笑我!”童建中把裤子递给杨秀芳,“你给我补吧。”

杨秀芳开始为童建中补裤子。她盘着腿坐在黄土坡上,将划开口子的两片布摁在一起,开始穿针引线。那认真的样子,在她偶尔针尖划过刘海的动作中,让童建中提前嗅到了一种女主人的韵味。

“你像个婆姨。”童建中说。

“你不要胡说,我是女子。”杨秀芳脸上的云彩又涌了起来。

童建中说:“你真的像个婆姨。”

杨秀芳就生气了,“你再这么说我,我不给你补了。”

“很快你就要成婆姨了嘛。”

“我啥时候都是一个女子。”杨秀芳说:“过了门我也是女子。”

童建中说:“是哩,是个俊女子。”

“尽胡说!”杨秀芳就狠狠地掏了童建中一锤。

年底,杨秀芳嫁到了童儿庄,她成了他的婆姨,他成了她的男人。如果童儿庄没有赵梦根这个人,大概他们过着的是只属于他们的日子。

(四)

西斜的太阳娇宠着傍晚的童儿庄,坐在门槛上的杨秀芳就嵌进了一幅画中。到底分不清是她那水淋淋的毛眼眼点缀着画,还是富有诗意的画面映衬了她撩人心儿的一眸一态。有一点倒是真真切切的,杨秀芳的脸蛋上反着她紧身碎花布衫衫的光,那些碎花儿在她的脸上仿佛在跳动。

赵梦根就是在这个时候进入杨秀芳的院落的。

“嫂子晚上好嘛!”

杨秀芳抬头看了看,见是赵梦根,招呼了一声“闲着哩?”便要站起来。

“啊呀”,赵梦根突然拍了一下手,“嫂子你别动!”

“咋哩?”杨秀芳就定格在拾了拾身子即将站起来的姿态中。

“简直就是一幅画,美得让人心跳!”赵梦根说。

杨秀芳浅浅地动了一下酒窝子,“嗨,说啥哩?”

赵梦根是从杨秀芳的头顶上看起的,杨秀芳的头顶上有几根乌黑的秀发在偶尔吹来的微风中颤了颤身姿。继而是精致的轮廓,恰到好处的身条,在晚霞的洇润下,为大自然这幅春天的画卷着上了点睛的一笔。

“嫂子你是山曲儿中的山丹丹花”,赵梦根说:“不对,是一只斜飞的燕子!”

杨秀芳笑得前仰后合,“梦根你笑死人哩!”她整理了一下表情问:“有事哩?”

赵梦根怔了一下,说:“哦——哦,是这,就想来问问嫂子,我建中哥啥时候回来?”

“他单位上事忙,走不开,说秋收时回来。”杨秀芳脸上的碎花已经回到她的布衫衫上,西山顶上最后的一束红光直跳进云霄。

“建中哥回来记得要招呼我一声哩”,赵梦根说:“天黑下来哩,我走呀。”

赵梦根跨出大门,又折回身说:“嫂子你就是个神仙下凡,建中哥咋那么有福气哩!”

(五)

童建中在一家建筑企业工作,主管工程技术。结婚时他向项目部领导申请请一个月假,单位领导竟给他准了一个月。对此童建中高兴了好几天,作为一线工程项目职工,休假对他来说是一件十分奢侈的事情,何况他很快就要迎娶一位娇羞的姑娘。只是婚后还不到半个月,他主管的隧道工程遇到了难题,就急匆匆赶回项目部。那时,杨秀芳脸上的青春痘还没有褪下去。

两年了,童建中只回家和杨秀芳团聚了一次。时间短得像晒脱水的干柴,以至于他们之间的爱,在他家的炕面上往往是口干舌燥,从里到外地夸张。

现在,童建中正带着安全帽,流窜在近百个冲击钻的丛林中。雄壮的钻孔桩施工场面,他的耳朵里充塞着齿轮歇斯底里的调子,沉闷的钻头用雄厚的姿态冲击着地面,脚下的泥土就被系在了波浪线上。

“建中,你的休假只能往后推推了。”项目领导拍拍童建中的肩膀,很是过意不去。

“没事,工程重要。”童建中一边回答领导,一边向现场的年轻技术员喊:“2号桩坐标复测一下……5号桩泥浆池要设置安全警示……”他心里明白,桩基打好了还有墩身,下部结构完成了,还有桥面系统。这是一座六年工期的特大桥。

忙完一天的工作,晚间,童建中习惯到项目部当地的村中走走。晚饭时的村庄里总能闻到浓浓的马粪燃烧的气味,童建中喜欢这样的气味。

“委屈你了,秀。”童建中拨通杨秀芳的电话。

杨秀芳说:“窟野河的冰消哩,村中的榆钱开花哩。”

童建中说:“秀,你给我唱个山曲儿吧。”

杨秀芳就为童建中唱山曲儿:

四十里平川马拉水/你知道妹妹想不想你/大青山石头乌拉山水/我盘算今年见不上你……

……

“委屈你了,秀。”童建中拨通杨秀芳的电话。

杨秀芳说:“村中的水桐树开始落叶子哩。一到冬天我的手就开裂,像爆米花。”

“秀,我还想听你唱山曲儿。”

杨秀芳就为童建中唱山曲儿:

白天想你沙梁上照/到黑夜想你睡不着觉/前半夜想哥哥点了一灯油/后半夜想哥哥梳了一回头……

“你啥时候回来?”杨秀芳问。

酸味儿就在童建中的肚子里酿成了隔年的米酒。

春天,童建中说:“忙完这阵子就回去。”

夏天,童建中说:“忙完这阵子就回去。”

秋天,童建中说:“忙完这阵子就回去。”

冬天,童建中说:“忙完这阵子就回去。”

(六)

童建中是婚后第三年向阳花盛开的时候回到童儿庄的。他淌过东扎沟河,进入盛夏的童儿庄。飘着幽幽的金针花香,谁家的驴子正鞠着脖子在东扎河上饮水,又是谁家们的孩子围着村头的榆钱数比划着你小我大的“猜包猜”。

童建中顺路到杨家洼看了看杨秀芳爹。许是上了年纪,杨秀芳爹迷瞪着眼睛瞅了半天。

“这后生是谁了?”杨秀芳爹问。

童建中说:“老(爸),是我,建中。”

“啊呀,都变样哩!”杨秀芳爹招呼童建中,“来来,赶紧上炕来。”

杨秀芳爹盘问了些童建中的情况,叮嘱童建中常年出门在外,杨秀芳也照应不上,自己上心些。童建中也盘问了些杨秀芳爹的情况,说人上了年纪,不要操劳,踏踏实实享清福。

杨秀芳爹本想留童建中吃顿饭的,爷俩拉拉话儿,想到杨秀芳,便没再挽留,“赶紧回去吧,三年多不见,秀芳牵挂着你哩。”

出了杨秀芳爹家,童建中碰到了桂桂叔,桂桂叔正拉了一车黄土回来。见到童建中,两人就站在村路上拉了几句话儿。

“桂桂叔,拉垫圈土去哩?”童建中问。

“呀,是建中“,桂桂叔说:“是哩,昨个下了场雨,猪娃子都在水上飘着哩。”

童建中说:“下个雨也是好事,垫点黄土,铺点玉米杆杆、沙蒿叶叶,来年就是一圈好粪肥。咱村那么大个黄土坡,成色也好。”

“唉——你不知道。这两年咱这风沙大,一到春秋,毛乌苏滩上的沙都吹过来哩。黄土坡高,沙都当在坡上哩。”桂桂叔抓了一把黄土,“你看,土不叫土,沙不是沙,夹生的。”桂桂叔摇了摇头,“走,到家里坐坐嘛。”

石家庄癫痫重点医院
癫痫诊断的依据都有什么
癫痫治疗较好方法是什么

友情链接:

捐残去杀网 | 安全网站查询 | 金门高粱酒怎么样 | 三月减肥计划 | 最终兵器彼女动漫 | 小米盒子卡拉 | 演讲比赛评分规则